霸王風月

 

 

 

 

「給。」世勳把那張賣身契遞給正批越文件的亦凡,臉上洋溢著得意。

他眼睛掃了過去,瞥見了鹿晗那明顯有些拙劣的筆跡,再三確認這是份正式的證明。

「你確定要收留他? 他可是個非法之民啊」他將那張賣身契放到一旁,嚴肅的問道。

「已經不是了。」他已經是我的了。

「姬羽城都的子民,你是清楚的,見他的模樣,多半是個孌…….

「哥哥。」還沒等到亦凡說完,世勳有些強硬的插了話「不論鹿晗過去身分低賤尊貴,這裡白紙黑字已經證明他是蔚武城都的子民,已經是我的人了,他的過去,我不在乎。」。

「那好吧」亦凡愣了一會兒,見世勳這樣在意著某個人,還真是第一次。他嘆了口氣,重新又把視線放在那張賣身契上「你打算怎麼做?」他問。

「這哥哥就不用操心了。」世勳微微欠身行禮便退下。

亦凡盯著那張賣身契許久,一旁重要的公文似乎都變得不重要了,這一張薄紙,將要改變兩個人生。

 

 

 

碧霖府的磚瓦牆柱,是由蔚武城都盛產的硅孔雀石製作而成的,因著日照角度的變化,總是閃亮著點點的藍綠色微光,沐浴在月光下的現在,柔和的晶點著,像是夜裡的銀河映著沉澱的藍,別有番風味。

 

世勳已經記不得,這是他第幾次看著鹿晗在池邊仰望天空,像朵小巧精美的晚香玉,僅是看著都覺得芬芳,而他那望著遠方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的惆悵神情,卻總讓世勳心頭緊塞。

 

「你又在這裡啊?」他柔聲喊到。

「世勳大人。」鹿晗回過神,快速的整理了情緒,恢復平常。

「沐浴過了?」他問,溫柔的撫上了他還有些濕潤的髮尾,飄著清美的花香味道。

「是。」他低下頭來,瑟了瑟。

「那就別在這吹風啊..」世勳把肩上的披肩給解下,溫柔的幫他披上,只是還未碰及,鹿晗竟害怕似的躲開了。「怎麼了?」他問。

「我只是個下人,沒資格….」他仍低著頭,出口拒絕的話還沒結束,就一把被世勳用披風給包住。

「我想做什麼,你管得著嗎?」像怕又被他躲開,世勳一手攬過他的腰,瞬的拉近了彼此的距離。

…….」鹿晗腦袋飛快的出現了幾個推託的理由,卻只能任由臉上的紅暈越漸滾燙。

 

世勳牽著他,緩緩的在這園裡慢步著,碧霖府牆面的晶點微光隨著他們移動的腳步,不斷變化著光亮,為夜裡注入了一絲生意。

 

他在意鹿晗的存在,就像珍視著一件寶物般,哪怕是他一個憂鬱的神色都讓他捨不得。那日,在茶館裡瞥見他生澀招呼客人的模樣,那天真又軟稚的臉龐,跟那些粗工粗活是有多麼得格格不入,亦如一朵淨美的玉蘭開在雜土亂草裡,讓人捨不得的想要好好呵護一般,而在鹿晗用茶水潑了他一身濕的那一刻,世勳知道,他要這個人,是出於什麼樣的理由,他不在意鹿晗的出身也非要他不可,世勳自己也無從解釋,像這樣如此重視著一件事,是他人生第一次。

 

「讓人帶給你的玫瑰酥,怎麼沒吃?」他們回到了鹿晗的寢房,世勳一眼就看見那盤如數的玫瑰酥,靜靜得被擱在桌上。門邊的隨從們,很識相的紛紛告退並把門帶上。

……….」世勳沒看清他的神清,卻發現他牽著的那隻手,正微微的顫抖著。

「帶來這房裡的,全部,都是給你的,知道嗎?」他柔聲道,估計鹿晗是擔心自己的身份位置,害怕得不敢嚐吧。

「世勳大人….我只是個下人….

「唉你總是這句話,想要好好待你,難道不好嗎?」世勳嘆氣道,放開了他的手走到床沿邊坐著,思考著是鹿晗太難伺候嗎? 還是對一個人好,原來是這麼累人的一件事?

「我….….我明白自己的身分不敢踰矩大人吩咐我幹活..我做便是….像這樣整日平白接受大人的恩惠….我真的受不起」鹿晗在他面前跪下來,用極為柔弱的聲線,努力得把整段話說完整。

…...只要我吩咐,你都會做?」世勳問,心裡溢出一些奇怪的情緒。

「是。」他回答之快,沒有一絲猶豫。

「過來。」聽見指示,鹿晗先是一愣,後立馬起身走到他面前。

 

 

一陣不知道過了多久的對視,世勳下了另一道指示。

「解衣。」

鹿晗得臉色一下慘白,模樣為難,一副想要拒絕逃離的樣子。

「只要我吩咐,你做便是?」他很故意的重複了這剛剛從鹿晗嘴裡說出來的字句。

……….」鹿晗抿緊了唇,眼裡的淚光瀅滿著,緩緩的,解開了身上衣衛的所有繩束,一件一件的將之脫去。世勳難過的皺起沒來,呈現在他眼前的,是一副非常單薄的身影,骨線分明的胸肋,乾癟的肚皮像是從沒飽足過一樣,一陣濃厚的悶痛重重地壓在他心上。

「轉過身去。」他忍住伸手擁抱他的衝動,接著說道,只見鹿晗的眼淚撲簌撲簌的顆顆落下,抿緊的唇已發白。

「大人…..…..」鹿晗害怕得搖搖頭,拒絕的字句卻怎麼樣也說不出口,他最後吸吸鼻子,用最緩慢的速度,別過身去。

 

和他猜想的一樣….在鹿晗兩片單薄的肩胛骨之間,有一個銅錢般大小的紅印,像是烙上去又像是刺上去似的,印在那皮膚上頭,無數的新舊抓痕圍繞在那印記周圍,卻未有一絲痕跡觸及,似乎是印上去的人估量好了距離,讓負印者不得自行破壞一樣。

 

那是,孌童的印記。

 

姬羽城都是個養孌童風氣盛行的城市,那兒正值舞勺之年(十三~十五歲)的貧窮男童們,會被富貴人家以高價買回去眷養,這些男童們多半是自願的,就是希望這樣的買賣可以讓家人脫離貧苦的生活,鮮少有過反抗的紀錄。

富貴人家將男童們眷養在家,平日被關在閣內,不得外出,而在晚上,與之纏綿床褥,不愁吃穿倒是真的,但說白些,這些男童只不過是沒了自由的金絲雀。好些的,孌童會和雇主相愛,彼此亦如夫妻般和諧恩愛,然而這卻是少數中的少數,大部分的孌童,都是被囚禁起來,雇主甚至不願以之示人。

這樣的風氣在姬羽城都盛行已有百年,許多關於孌童的成文條例也多到成冊,身分上有劃分,紅印,便是他們的標記。

 

鹿晗顫抖著,滾滾落下的眼淚止不住,他最不想讓人知道的過去,他那骯髒的過往,現在就這樣赤裸裸的呈現在世勳眼前。世勳緩緩的伸手觸碰那些抓痕,鹿晗驚的縮了縮身子,世勳的指尖輕輕柔柔的拂過每個起伏的紋路,最後,親吻了那紅印,讓鹿晗一顫。

 

「世勳大人!...我是個低賤的下人」他赤著薄弱的身子,一下又跪在地上,一副請罪得模樣,像自己弄髒了世勳的手和唇似的。

………」世勳一下將他從地上抱起來,那重量說有多輕就有多輕,瞬得被帶離地面的鹿晗一個驚慌,雙手就這樣下意識的抱住了世勳的頸,他將他抱到床上,不顧他抗拒欲推開的手,自顧自的吻去他眼角邊的淚珠,緩緩的又覆上他顫抖的唇,溫柔又深情的,直到確定他已停止了哭泣。

「別哭了,別哭了….」世勳深深的擁他入懷,在他耳畔輕輕說道。

「大人…..」或許是第一次被人這般溫柔對待,一股暖意在他胸口散開來,這樣的感覺對他來說是多麼的不真實。

「你的過去我不再試探過問,讓你傷心了….」他輕撫他瓷白裡透紅的臉頰,那深邃的眼神望進了他靈魂深處,字字肺腑「我要給你最幸福的未來。」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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